我的诗不是煤炉,不是大海,也不是鼠疫。

[黑篮FHO|赤司中心] 蜉蝣

*黑篮xfate联动企划,详情戳第一个tag

*英灵阶段,含fgo游戏设定

*合志解禁


Ephemerality·蜉蝣


       西历2009年。世界尽头的陆地上照旧覆盖着冰雪。刺骨的寒风里,白色的山峰沉默而庄严地矗立在雪原之上。这座海拔六千米的雪山里藏着一个巨大的地下工厂,名为人理存续保障机构——迦勒底。


       有空该出去走走了,凯特想,他在这里生活了三年,却没有机会走到外面亲眼看看极光。如果没有迦勒底,也许他此刻应该在圣诞树下和女友约会。但建立它的人却告诉过他们,如果失去迦勒底,别说现在,人类的过去也可能不复存在。

       目光移回面前的屏幕。天体观测数据正在缓慢录入资料库,凯特习惯性地望了眼旁边闪烁的通讯频道,上面有条给他的留言:布琳的禁闭九点结束,让她早点睡觉。

       在以拯救世界为目标未雨绸缪的秘密机构里,请您多一点紧张感。凯特很想如此回复。

       查尔斯其人,在实验室有着令人闻风丧胆的雷霆手段,却治不了他叛逆期的女儿。布琳也很特别,在迦勒底长大的孩子如同一张白纸,想拓什么拓什么,别的孩子落成一副单纯可爱,她却一枝独秀,继承了风雪中迦勒底那铁壁般的冷硬心肠。

       凯特在长吁短叹中给监测仪里大同小异的资料归类加密,他的工作就到此结束了。凯特回头一按通讯器,空荡荡的资料室里,半晌无人接班。

       奇怪。平日这会巡逻的人该走到这了,今天怎么还没有来?凯特稍稍绷紧了脊背,他发觉今晚的迦勒底似乎安静过头了,里外只听得见他的呼吸声。

       瞳孔在黑暗中放大。

       灯光熄灭了。资料室里只剩屏幕上诡秘的蓝色荧光在流动。凯特站立几秒,叹了口气,回过头。

      “把闸打开,让查尔斯知道了又得关几天。你刚出来吧?”

       话音落在静悄悄的房间里,没有回应,不过片刻灯光便回来了。墙壁后探出半截黑色的脑袋,长发软软地散在脸旁,少女的声音像铃铛撞击小鼓时发出的脆响:“你会告诉他?”

      “你父亲也不是傻瓜。所以快回去吧,回房间去。”凯特催促。

       少女从墙后走出来,拍了拍裙摆。“我听他们说又要进行灵子转移了,是真的吗?”

       凯特愣住,别过头缓慢道:“是……没错,是我们无能。迦勒底还在初期,如果这次成功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“成功了就怎么样?”少女问,似乎也没想得到答案,只是单纯为了挤兑。她背着手转了个身,冷笑一闪而逝。“我知道了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凯特最终把布琳一路送回了宿舍。

      “到休息时间了,女孩子晚上乱逛不合适。”凯特抓抓头发,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,最终伸手压了压她顺着额头绑到脑后的细辫,生硬却温柔地补了一句:“多听你爸爸的话,布琳。”

       布琳不答,只是笑了笑。她乖巧的模样一直维持到凯特消失在拐角,嘴角终于不再上扬,心想:他大概没空管我。

       查尔斯是医疗处动刀子的医生之一,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。实际负责有关亚从者的实验,算是迦勒底使命的重要一环。布琳上一次见到查尔斯还是隔着屏幕,她的父亲在视频里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,以一句干巴巴的“生日快乐”结束了漫长的聊天。忙起来能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圣人或许忘了,实验室到她房间的直线距离只有五十米不到。

       这没什么好惦记的,她记事以来便没有父爱加身的体验,自然也谈不上失落。但是她仍然记得,就在今天往回倒推五年,她曾经收到别人给她的第一块生日蛋糕。

       送蛋糕的人是赤司征十郎。五年前在迦勒底的实验舱里苏醒,以人造人的身体勉强滞留于世的英灵。

       而布琳则是误入了实验室,阴差阳错成为御主的十岁孩子。

 

       布琳轻轻地跳了两步,白靴的后跟发出轻快的响声,女孩穿过弯弯绕绕的回廊,最后停在了走廊尽头的房门前。

       开门的青年穿着迦勒底的黑色紧身制服,肩上搭了块白毛巾,脸上有些惊讶。

     “怎么是你?”

     “不能是我?”

       这不能怪赤司,在迦勒底的管理下,未经允许他无法踏出房间一步,每日三餐有人定时送来,有任务可以广播通知——赤司也不知道多久没人敲过他的门了。

       布琳倒是把不速之客的身份演绎得到位,扒开门缝反手拽着赤司进了门,没有丝毫不自在。

       赤司的房间很整洁,虽说这在设施本来就乏善可陈的迦勒底再正常不过,但这里甚至连张像样的桌子也没有。两个小型的哑铃放在床头柜上,柜角的细口瓶里插着一支假花,旁边放着两本厚厚的书。这书是布琳给他带来的,小姑娘为此被她严苛的父亲狠狠训斥了一顿,那两本书也被拿走检查后才允许留下。

     “这么晚了,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当面说?”

       布琳没答,顺手拿起柜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,又嫌弃地塞回去。“淡盐水?味道好奇怪。”

     “嗯,差不多的功能饮料。”

       布琳这下不必问,也知道赤司又在给自己增加额外的训练量了。她皱起眉头,直接伸手拉过赤司的手查看,皮肤泛着灰白,血管网络都能隐约看见。

     “父亲说过这具身体已经不能好转了吧?你怎么还不死心?”

     “我不是在练身体,而是锻炼这里。”赤司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。

       布琳借此机会,目光完完整整地将赤司扫了一遍,他的皮肤是极不健康的苍白色,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泡了十年捞出来的,透着一股沉沉死气。然而这副病弱的模样却生生被他的精气神撑起来,挺直脊背站在你面前,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。

     “少折腾点吧,以迦勒底现在的条件要再召唤别的灵基很不容易。”布琳抱着手,努力让表情冷酷一些。

       赤司嗯了一声。

     “明天要去实验室吗?”

     “不必。查尔斯……你父亲有事外出了。怎么,你不知道?”

       我当然知道。布琳换了个坐姿,没有什么比他不在家更好的消息了。她还知道查尔斯这次出门大概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,这段时间里实验室的项目暂停。所以她现在才会在这里。

     “我不知道。他的事与我无关。我只怕你没空。”

     “我有没有空取决于那边,毕竟我是配合方——”赤司斟酌着说:“如你所见,在房间里锻炼身体是我为数不多的自由活动项目。”

       说者无意,但布琳十五岁的弯曲心思却硬是从这简单的两句话里扒出了深意。

       赤司在迦勒底处境十分微妙,被优待着,但又好像没有。身体被极好的饮食与医疗条件供养,但连基本的出入自由他都没有。似是而非的种种使布琳早早就意识到,尽管人造人也有他的权利,但这些条例在今天的迦勒底似乎并不成立。

       这个地方存在着它独一无二的优先顺位,而排在第一的不是权利、不是财富,甚至不会是生命。

       赤司有想过这些吗?他没理由想不到,想到了也没理由继续待在迦勒底。可是他又为什么要留下来呢?布琳暗自揣测,被困住不太可能,他肯定是自愿的。少女的手指不自觉地绕了绕头发。

       这些小动作对于赤司来说太明显了,他把女孩过去的光辉事迹在脑海里编排了一遍,立刻就明白她是心里又有了鬼主意。

       赤司无奈:“这次又有什么伟大计划需要帮忙?”

       布琳试探性地擦边说明,“明天要开始第四次灵子转移的测试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赤司扬了扬眉毛。

       布琳羞涩:“和上次一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赤司揉了揉眉心。布琳想离开迦勒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。最初提起时她刚满十岁,很容易被小看的年龄,直到她骗过监控的眼睛弄到了出入后门的密匙。赤司因此不再小看他年轻的御主,但也不告发她,只是在每次布琳即将成功时出手妨碍,使得她的逃出计划硬是拖了五年。这段日子里没人知道布琳有多少次离门仅有咫尺之遥。说来也奇怪,布琳只要瞒过赤司逃跑几率就会增加,她却故意挑战似的,在行动前向他发出预告和共犯邀请。

       不得不承认,这些小打小闹给赤司枯燥的生活带来一丝乐趣,应下邀请和这个心眼多得像蜂窝似的姑娘一同旅行也不会无聊——很愉快的设想。但现实是,他们走出迦勒底一步便会踏进另一个笼子。

       所以他的答案是一如既往的拒绝。

     “啊……我想也是。”布琳并未沮丧。

     “你没想过逃出去之后,你父亲会怎么样?”

     “想过啊。我想带你出去也不无报复他的成分。”

       布琳走到银白的墙壁边,转身伸开双臂,“毕竟你很珍贵嘛。降职检讨之类算轻的,失去了样本迦勒底的研究进展会陷入瓶颈,视工作如命的那个人会是什么表情?”

       她刻意强调了样本这个词,想必谁听到这里都会不高兴。赤司却点了点头,不以为然地补充:“还有一种可能:明天就有完美的亚从者诞生,而我失去观察价值。迦勒底不再围着一个失败品转,没了维护,灵基对这具身体的排斥会越来越严重,直到某天完全消失。”

     “喂。”

       布琳刚才还笑吟吟的脸布满阴云:“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,我现在就用令咒让你吃十盘裙带菜。”

     “……”赤司端着水杯的手僵了一刹那,因为布琳真的会这么做。他放下杯子,无奈:“我只是指出你计划的弊端:我会消失的可能。”

       布琳眼里的火苗立刻被点燃了。

     “赤司征十郎,你真应该换个身体,看看你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是怎么一张无情的脸。所以我才对你们这种没有死角的人火大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布琳说话大部分时候绵里藏针,今天却像被点着了的炸药,硝烟四溢。“迦勒底的人都觉得你温柔有礼,我看不然,你既自以为是又爱挖苦人,刚才那种话对哪些人说过?你以前的朋友还是家人?”

       她轻咳了两声,一挥手臂:“你还是在这好好面壁吧,给他们还有我——道歉!”

       赤司本就不能踏出房间,从善如流地比了个送客的手势,少女气冲冲地走出去。门缓慢合上,青年自语。“是我多话了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布琳快步穿过安静的走廊。回房间的路总要经过管制室,遇到巡逻的人,然后被一状告到父亲那去。但今天她很幸运,谁也没碰见。这样正好,否则她也许会忍不住对下一个说话的人夹枪带棒。

     “我是不是管太多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她转过拐角,前方有两个靠得很近的人影。

       巡逻的?

       布琳暗叫不好,停下来躲在墙后。走廊灯光比往常暗许多,眯起眼才能勉强看清。然而她看见的并非熟知的守卫,而是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,他正捏着另一个人的脖子说什么,那人拼命喊叫。

       布琳听清了只字片语,那个声音是——

       少女的瞳孔缩成一点。

       凯特很快发不出声音,静悄悄地软倒在地,也不知是昏过去还是死了。黑衣男人身材健硕,指间缭绕着几点袖珍的光球,正朝这边走。空气中有魔力波动,布琳敢肯定他是位货真价实的魔术师。可是外面的魔术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他们有什么目的?凯特大声呼救迦勒底里却没任何人赶来,事态一定不简单,必须马上通知所长。布琳望了眼远处的凯特,“对不起,我太没用”,咬牙转身开始朝楼上跑。

     “小姑娘着急去哪?”

       男人的声音已经到了她身后。

     “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布琳被巨大的手掌捂住口鼻,后颈一痛,失去了意识。

 

       睁开眼睛。面前是一块散发着奶香的蛋糕。粉色的奶油勾成花边,表面点缀着五颜六色的水果块和白巧克力丝,蓝色果酱精心写成她的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小布琳怀疑地打量面前的人。苍白的脸色,空荡的衣袖,和故事里的幽蓝鬼火总是成套出现。不过长得还算好看,她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。

     “这是你做的?”

       对方不置可否,把盘子塞进她手里。

     “为什么要给我蛋糕?”

     “很奇怪?”

     “是很奇怪,这又不是什么值得吃蛋糕的日子。”女孩瞪大眼睛,好像这样就能看出赤司的来意,某个场景在她脑中一闪而过。“我想起来了!是你,你就是……那天是穿那些给人造人的白麻袋,今天换成常服了啊……”

     “是我。把蛋糕吃了吧,你应该会喜欢。你叫布琳?”

     “嗯。”布琳用叉子挑了块奶油,搭着水果块一起放进嘴里。忽然笑容一僵,女孩放下叉子。“是谁……算了。谢谢你,我很喜欢。”她微微行了个礼,“我该回房间了,赤司先生。”

     “还对查尔斯教授的事很在意?”

     “我不想谈他。”布琳拽拽裙摆,偏过头。

     “那就不谈好了。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,就当是蛋糕的回礼。”

     “生日送蛋糕你还要回礼?”

     “因为很奇怪不是吗?”

     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布琳噎得说不出话,大喊大叫会显得既幼稚又难看,女孩只好矜持地妥协:“算你赢了,我去就是。不就一块蛋糕嘛,真觉得是天大的人情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最终布琳孤身来到管制室,找到了赤司所说的木盒。盒子有两个巴掌大,样式简单。她犹豫再三还是打开看了一眼,里面是四枚小巧的勋章,光芒黯淡,纹路已经模糊不清,大体能看出其神圣壮阔的意象,都是旧物。她刚准备合上盖子,勋章蒙尘的表面却闪过一道蓝色的光泽,布琳好奇地贴近,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反射出来的光。她顺着光路看去,原来这清澈的光华来自管制室的中央。

       少女眼睛被海洋所占据。

       一个巨大的行星状铁笼里裹着一颗水蓝色的星球虚影。虚影表侧分别有两道钢铁圆环将它锁住,潋滟的光晕充满了整个大厅,像有生命似的。它正缓慢转动着,球体表面是深浅不一的色块,布琳在书上读过,有的是陆地,有的叫大洋。但这里好像和书里不同。流转的光像是海水在流动,深色部分像蓝洞,一眼看不到底,里面活着长久不见天日的奇怪珊瑚和鱼类;季风偶尔卷起浪花,水打到岸上,化成千千万万的光点,如同盛夏的星空。

       布琳被迷住了,她从没来过这里,也没有人告诉她地球是什么样的。这个美丽的缩影令每天面对铜墙铁壁的布琳头一次感到——她原来还“活着”,每个细胞都被蓝色的光泽所滋润,像被关节生锈的人偶被上好了机油。父亲的忽视、训练的枯燥全被她忘了个干净。布琳在她十岁生日这天,抱紧怀里的木盒,望着未知的星球第一次想:真正的世界该有多迷人?

       像是要回应她的愿望般,蓝光陡然旺盛,光球似乎要突破出来,那几道束缚的铁索咯吱作响,接连崩断了。

       她看着那颗美丽的水蓝色影子成了真实,落在地下摔了个粉碎。

 

       布琳惊醒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她正歪斜地靠在谁的背上,抬头第一眼看到的是颗红色的后脑勺。

       是梦吗……脑仁还有些发胀,布琳拍了拍额头。没想到被她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会以如此方式重拾,这是巧合抑或是预兆?

     “身体没有异常就先下来吧。”赤司的声音艰涩得像豁了口的通风管道。

       布琳还没回过神,懵懂地从赤司背上下来。他们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,周围全是手指粗细的电缆,她身后是避雷器与电压互感器,旁边还有一排不清楚名字的仪器,除了红绿色的按钮闪着荧光外,视野几乎漆黑一片。赤司开口欲言,先咳了两声。布琳看不见他是否受伤,但灵敏地嗅到了一丝铁腥味。

       她眼里的迷蒙终于散去,令人窒息的紧张感接踵而至。

       赤司郑重地盯住了她。

     “布琳,有件事得告诉你——别哭,也别出太大声。”布琳忽然心跳加速,一丝逼人的凉意自后背升起,好像眼前又出现了那颗跌得粉碎的玻璃球。

     “查尔斯死了,在回迦勒底的路上,被人截杀。”

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死了。她不过睡了一觉,那个人便不明不白地死了,一切交由赤司简洁明了地宣判。

       布琳名义上唯一的亲人也终于从世界上消失,奇怪的是她并不如何悲痛,心脏好像被打了一剂麻醉,除了刚开始被叮咬的刺痛竟再也没给出反应。

     “御主。”赤司很久没这么叫过她了。

     “啊?你继续说。”

     “你有一分钟没出声了。”

     “是……是嘛。”

       布琳后退了一步,竟一时没法把视线聚焦到赤司脸上,睁着有些空茫的眼睛四下望了望。她抬手抹了把脸,揉开一团麻木的五官,把压额的细辫也抓乱了,才回答:“我没问题,你接着说。”

     “比想象中要可靠啊。”赤司也不再多做停留,毕竟他们没有调整心态的余裕。“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楼层出口已经被堵死,侵入者分成两个小队在分头排查,所幸人员不多。我们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避开他们去中央管制室——有人过来了,边走边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们从狭小的屋子贴着门缝出去,绕进另一条走廊,这里的密码锁还没有被破开。布琳企图整理混乱的思路。

     “入侵的究竟是什么人?大家情况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 “不好判断是哪方。迦勒底的研究大力支持的人有,认为有失体统的也有,正是在风口浪尖上。其他人情况不明,这层的内部通讯断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看来对方没有打下整个迦勒底的实力,恐怕是把这层隔离开来打算速战速决。同时布琳也意识到,入侵者的目标应该就是她和赤司。否则那个魔术师完全可以第一时间杀了她,就像对待凯特那样。

     “没看出来,你成天被锁在房间里,外面的事倒是知道得不少……喂!”

       赤司拉过她的手掌放到识别屏幕上,红灯变绿,锁开了。布琳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。

     “时间不多了,你先进筐体。”

     “等等,我可能还不太清醒、那个,我是不是听错了,你要进行灵子转移?”

     “啊。隔离只是一时的,迦勒底通讯恢复后上层自然会派遣救援队,我们要做的是争取时间。通过这个跨越到其他地点。”

     “可是人体灵子化潜行的成功率,就算迦勒底也……”

     “那是对外宣称。影响成功率高低的更多是人选的适应性。你我都是灵子转移的适格者。”

     “我也?”

     “查尔斯有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告诉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哐的一声,门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红色警报响彻回廊,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赤司头也不回拽着她狂奔,堪堪避过一道灼穿铁壁的光束,绑发的丝带断开,长发散落。布琳心头狂跳不止,手背却触及到一片滑腻的温热。这是?手背上沾满暗红黏稠的液体,而来源是握着她的那只冰凉的掌心。不对,伤口不在手掌。她的视线顺着从衣袖里渗出的血迹上移,看到衣物被染成深色的肩膀。

       伤的不轻。这是怎么弄的?砸玻璃还是她失去意识的时候?

       肩不能扛的病秧子居然擅自动手,不要命了吗——这句话险些从她嘴里蹦出来,又被赤司不断从袖口滴落的淋漓鲜血吓回去。赤司或许战斗力不弱,但他脆弱得只能吸收营养剂、免疫系统形同虚设的身体却支撑不了他一路折腾。

     “赤、赤司!”望着一路走,一路滴的鲜血布琳牙齿都在打颤,“你走慢点!血……血流光了怎么办,慢点!”

       赤司侧过苍白如纸的脸:“逃命请认真一点,御主。”话是这么说,像被小姑娘的惊慌失措取悦般,他鲜为人见的笑意却在这种危机关头浮现。尽管赤司展现人前的是永远认真、沉着,但也阻止不了布琳从中读出一种漫不经心的傲气。

       她翕动嘴唇,动荡不定的魂魄也受到了感染,一个念头在她心里发芽:赤司经历了不知多少次危难,凭什么这次就会死呢?尽管手脚仍在发软,她也故作轻松地回以反击:“你才该认真点,我问你,赤司征十郎是应该被二流魔术师追着打的货色吗?”

     “当然不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赤司扔出枚小巧的银色勋章弹开了袭来的飞刃。转移舱体就在眼前,赤司抓起布琳的衣襟,一把将她甩了进去,后坐力使他踉跄了半步。追赶的人终于破门而入,将赤司包围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双方对峙。

       右手小臂的肌肉剧烈抽痛,左臂依然血流不止,呼吸间胸腔里一阵一阵热辣地疼痛,脑海里的眩晕感侵蚀着他的意识。然而他身上不可退让的强势却丝毫不减,红色的瞳仁映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。

     “又见面了,迦勒底的失败品。之前我们聊到哪里了?对了,‘制造从者愚不可及’,正统的魔术不需要科学。不过我敬佩你的顽强,肌肉撕裂、失血过多、发烧高热,肋骨折了两根——你却还站在我面前。”

       最前方发号施令的正是之前打晕布琳的高大男人。他话里狂气十足,相比赤司的形容狼狈,黑衣男人只是发丝凌乱,衣着整齐得可以算是风度翩翩。但脖颈边的划伤和溢血不止的腹部都证明着,他也曾一度在死亡边缘徘徊。

       男人拍了拍缠满绷带的伤口,咧起嘴:“你出手的角度很刁钻,可惜手法不够干脆。”

     “赤司!”后面传来布琳隐含怒意的喊声。

     “加上她,违反‘协议’的证据就都到手了。”男人说完,队伍里分出一部分往后方的灵子筐体绕去。

       赤司神色不变,手指弹动间,又一枚银色圆纽飞出去,打中了启动按钮。时间地点的参数都来不及调试。

     「灵子转移进入最终阶段坐标未知」

     「传送保障未成立警告」

     「反召唤系统已设置」 

       蓝光闪烁间,舱门开始合拢,有股莫测的力场张开。阻拦的人对迦勒底未知的实验感到一丝惯性的畏惧,动作迟缓了半分。半分也足够了。

       ——舱门合拢。

       布琳那张错愕的脸也被锁在门后。她最后看到的是在门缝外赤司的背影。

       对着舱壁砸了几拳,她头晕目眩,乏力地跪倒在地。选择的刹那被分割成千万份的断层,片刻不停地审判着自我的内心:我不该这么说的,我做错了吗?我留下有多大用处?被抓住用来威胁他的概率又多大?我是不是该与他并肩作战?

       灵子化不可逆转地运行着,大量白光充斥了视野,头疼得像被斧子劈成两半。她却失魂落魄地,盯住手背上的令咒不肯移开视线。这三道诡秘的纹路正泛着莹莹的光,比赤司的血还要红……布琳猛然站立起来,原来如此!她立即闭眼凝聚回路中的魔力。

       要成功啊,这是她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。

 

       鼻尖有点烫。

       布琳艰涩地转了转眼球,终于从梦中醒转过来。她身上盖着件破烂外套,躺在离火堆不足半米的位置,难怪脸热得像被火燎了似的。

       火堆安静地燃烧着。荒凉的沙原一望无际,层叠连绵的土丘延伸至远方,没入墨蓝色的夜幕。

       她下意识开始寻找什么,直到视线里出现那团赤红色才安心下来。那人坐在她身边,抱手望着火堆。野外的风夹杂着沙尘,使他清秀的脸蒙了层灰。他手臂还缠着从外套上随手撕下的衣角,脸被火光映成淡红色,干燥裂开的嘴唇起了皮。赤司仍然活着,尽管看起来像一阵风就能刮走的破布袋。布琳搓了搓冻伤的手,坐起来屈膝靠在他身边。

       他们前后遇到了三波规模不大的魔兽群,赤司对此似乎经验丰富,尽管只有两个人也还是周旋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你没有想过我会消失?布琳咀嚼着赤司曾说过的话,一阵劫后余生的酸涩翻涌上来。她从小就心肠冷硬,似乎什么都可以不在意。今天才尝到,原来每次看着那双苍白的手挡在自己前面时,那种被螺丝刀拧紧了心肺的滋味,叫做“害怕”。

       赤司却说她是在撒娇。布琳记事以来绝不允许自己和“娇”沾一点边,恼羞成怒地夺走了伤员的毛毯一觉睡到入夜。睡的心安理得,香香甜甜。

       怎么这荒地比迦勒底的床还软。

       她轻笑两声,又不笑了,竟然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。

     “从小我就是一个人睡。那个人与其说工作忙,不如说生活只存在于工作,连看都不会来看我一眼。我以前很怕黑,晚上都不敢把头从被窝里伸出来,总觉得窗帘的阴影里面是不是会跑出什么东西。所以我就安慰自己,房间里没人陪我,但是隔壁还有人。再不然,两层楼上下,整个迦勒底总也该有人巡逻吧——这么一想我就不怕了。”少女望着他的眼睛说:“但是如果隔壁没有人,上下两层楼没有人,方圆十里、百里都没有人,肯定很可怕。”

     “怎么知道的?”

     “我梦见的。偌大的国家只剩你一个。”

       赤司从没有主动提起他的过去,但此刻也没有刻意掩盖。“活下去是我的责任。”

     “所以现在,你活着也是责任?”少女的反问带刺。她幼年拿去给他的木盒,里面分明是骑士团的勋章,那两个空缺的位置,想必是遗失了的其他两枚。

       赤司摇头。

       活下去是责任,这等沉重的话语若非生前的他不能承受。原本以为死亡将会是终结,不想却偶然成了英灵。英灵完成使命之后不会拥有召唤的记忆,因此赤司也无数次反复思量:他与过去该有什么不同?手中被寄予的这份力量,可以用来做什么呢?如此年复一年,度过了漫长的时光。某一天,他在迦勒底的实验舱体里苏醒了。拯救世界的人正如他们的理想般纯粹,也易碎。所以他的决定是陪伴人们走到最后。

     “这次……我在尽力活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赤司镇重地思量良久给出的答案,使布琳呼吸一滞。这是犯规,她心说。这世间的巧合是多么可恶,这个人过去要承受不可估量之重,现在又要尽力抵抗他的生命之轻。想死时不得死,想活时难以活,编排好的剧幕到他这里净是悲哀。

       布琳回想起在迦勒底的清闲日子,愧疚后悔一拥而上。我都做了些什么啊?他尽了最大努力延长的生命,却被我浪费了,只想着临阵脱逃。

     “我这样的御主,一定令你很失望吧。”

     “你想说的是‘我这样的御主配不上你’吧?”赤司拾起一旁的树枝,拨弄着火焰中的木柴,隐有颓败的火苗旺了些。“配与不配早在签订契约时就决定。正如父与子的关系,双方都无法否认。”

       布琳脸色一变,“……别提他。”

     “你还恨查尔斯?”

     “他做为非人道的持刀者,使你不得安宁自由,你不恨吗?”

       片刻的寂静。

       旺盛的火焰里木炭溅起火星,那点星子随着热气升腾,从摇摆的火舌滑出去,在夜幕里散尽最后一点光亮。

       无人可以辩驳。

       查尔斯正是残忍的持刀者。但那把刀指向的却不是实验台上的肉体,是苟延残喘的历史与未来。

       迦勒底正是一把手术刀,有位医生对赤司这么说过。剖开皮囊,拔除病根是职责所在——只要这位病人能延续生命,他们什么都可以做。于此同时,就算到了某天,迦勒底完成使命,拥有拯救全人类的功绩,犯罪者身上的罪行也不会消失,更不会被原谅。

       那多这一份仇恨又有什么意义呢。

     “我不必恨,他有他的惩罚。”

     “惩罚?他都死了,再也感受不到痛苦,什么也不知道,浑身轻松!”布琳冷笑。她的憎恨也好,漠视也好,全都感受不到了。“可我还是要恨,否则他亏欠我的一切又要怎么偿还?喂,赤司……告诉我,人为爱前进无罪,靠憎恨前进就有错吗?”

     “没有错。憎恨、爱、欲望,不分高低贵贱,都可以成为你前进的理由。前提是——它是‘真的’。”

       赤司放缓了节奏,话里流淌着的宁静感一点点、柔和地洗刷着少女的棱角。“有人为了权势前行,这没有错。但有人为了权势前行,真正目的却非如此,那么权势就是伪物。它会反过来束缚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最终在布琳沉寂下来的眼神里,他如此道:“你真的憎恨查尔斯吗?如果你明确了这一点,那么尽管去恨。”

       以往赤司的话如明灯给她以指引,但这番话却让布琳陷入了困境。这不对,迦勒底和父亲似乎都区别于她的想象,甚至她自己的想法也被重重迷宫遮挡,捉不到头绪。

       赤司低低的咳嗽声掩盖在风里。

       她没有注意到,头顶吞噬了群星的漆黑夜空看起来如此辽阔,荒野间夏虫细小的鸣叫与风编织着宁静。它们是严峻的,却并不使人感到窒息,如此珍贵。而她将无知无觉地错过这些,从此遍寻不见。

 

       次日。布琳被叫醒时,天刚蒙蒙亮。

     “荒原的主人们又来了,数量众多,有点棘手。”

     “这么快?昨天上午才遇到过一次。”

       布琳抬眼望去,哑口无言。何止有点棘手,这数量是以往的两三倍!远处山丘已经被一片黑压压的魔兽覆盖,如同火烧林原般往这边袭来,四蹄践踏大地发出沉重的闷响。这种魔兽领地意识十分强烈,残暴嗜杀,一旦缠上敌人就是不死不休。

       平原加上数量差距,极端不利。赤司环顾四周,没有树林,一马平川。不远处那个小而缓的山坡估计是这里最险要的地势。

     “你的魔力如何?”

     “没问题。这里大气中的元素充足,也难怪有这么多魔兽了。”布琳紧了紧手套,瞥向赤司。“你打算怎么甩掉它们?”

       赤司手里被削尖的树枝转了两圈,被扔在地上。他临时改变了主意:“这次不必逃了。”

     “什么意思?”布琳喉咙一紧,“你别想一个人留下,你没了它们还是会追上来。”她完全怕了这种你追我赶的生死游戏,面前这个人要是真的存了念头,恐怕藏到最后一秒她都不会发觉。

       见布琳已然有点草木皆兵的味道,赤司无奈:“不是,那种消极作战难以取胜。”

       兽群的嚎叫声已经隐约可闻,他却好似有着十足把握:“办法就是再召唤我一次,御主。”

召唤?

       布琳先是不解,而后她看到赤司伤痕累累的双手,猛然醒悟。

       赤司的灵基并不完整,或者说大部分力量被锁住了。因此他既无法显现出真正的形态,也没有武器,至今都是以人类的身体战斗。照此来看,御主的令咒也许可以强制打开这把锁,使赤司以真正英灵之身显现——他所说的“召唤”应该就是这个意思。

       但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?为什么赤司身上会有这把锁?假设是为了抑制力量,那么她草率地解放开来,本就与赤司不契合的身体恐怕会难以为继……纵然他取回了魔力,这也将是他作为她的从者,最后的一次战斗。

       这和留他断后有什么区别?

       赤司好像看出她心中所想。“区别在于你的生命。试着感受一下吧,御主。”他把手伸到她面前,皮肤下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见,她小心翼翼地把指尖搭了上去。

       这是……!

       她明白赤司极少为她带来负担,却不想他体内的魔力已经几近灯尽油枯,生命力也如干涸的河床。但触目惊心的是,魔力仍在流动!在河床的裂缝里,一丝一缕,艰涩的运转着,宛如被泵真正意义上“汲取”出来。原来如此……以正常消耗,赤司早在灵子转移的那天就应该坚持不住了。但这个人果断地封闭了剩余部分魔力,宛若把原本如河流般消耗的力量强行塞入针管,一点一滴,运用到他所能发挥的极致,不浪费丝毫。

       亲身感受到这份掌控力与顽强,布琳遭受了巨大的冲击。

     “为什么……之前为什么不说?我就这么没用吗?”

     “时机不对。我的身体已经比纸还脆弱,一旦涌入魔力就会崩溃。”

     “所以现在是时候了?”

     “极限了。此前,我也不能断定能维系到几时。”

       兽群已经翻过了远处的山坡,宛如洪流朝这边聚拢。两人站在浓重杀机里,原野的大风扬起烧焦的炭灰。赤司强硬地抹去眼里的歉意,道。

     “时间不多了。决定吧,是要与我死在这里,还是活着离开。”

     “我……”布琳翕动嘴唇,最终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   赤司偶尔会展露出他无情的一面,而他看起来越是无情,便越发令她为自己的无能而痛苦。从前她以闹脾气来宣泄,此刻却再也没有人宠着她。

       魔兽群近在眼前。

     “回答我。活,还是死?”这已经相当于逼问了。

     “我不、不能,我做不到!”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。她慌忙遮住脸,眼泪却泛滥似的从她眼里漫出,满手湿润。瞬息间无数个晨昏昼夜的相处在她深海般的蓝眼睛里翻涌。她从来聪明又骄傲,是被询问到二选一时偏要手握双方的天才,却未想有一天选项真的降临了,二选一的规则又哪有这么轻易被打破。“他死了,现在连你也要走吗?我只剩这么一点幸福,你也不给?”沙哑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,几不可闻。

       高傲的少女低下了头颅。构筑的高墙一旦塌陷,便兵败如山倒。一双手却抬起她的脸,用拇指抹去她脸颊上未落的泪珠。

       布琳幻觉似的听见他笑了。

     “迦勒底亚斯,喜欢吗?”这是那颗蓝色拟似天体的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她怔愣良久,点点头。

     “这不是还剩么。”赤司将她的手套摘下来,握着那只手将红色刻印递到她眼前:“活下去。毕竟在签订契约的那一刻起,你就已经是第三十九位御主候补。”

       ——责任加身了。

       赤司俯身,唇在他握着那双手的拇指上轻轻一点。时代变更,或许这样的御主会立即死在圣杯战争的阴暗角落吧。但拯救世界,非他们这样的人不可。

     “我们……还能再见吗?”

     “既然有了第一次,那么第二次、第三次,我都会回应你的召唤。”

       她吸吸鼻子,在涕泪中扯出难看的笑容,“说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赤司松开了手。 

       她听到破风而来的响声,她看见朝阳的初缕光辉在天际亮起,她抬起手。颤抖的声音喊道:“吾之servent,布琳·费克里以令咒命汝——降临吧!”

 

       太阳升起,黎明已至。

       赤司抬眼迎向那缕升起的日光。那光扫过他的发稍、额、肩膀,最终将他纤瘦的身体包裹,又化为碎片点点消融。取而代之的是一簇火焰的赤红。清风掠过飞扬的衣衫,一袭宽大的深蓝色披风流水般舒展开来,散碎的光点凝为甲胄,白色礼服被太阳刺上金纹,胸口摇曳着细长的流苏。他侧身抽出腰间的长剑,斜指兽群。许久未曾出鞘的剑发出悠长的鸣啸,剑芒滑过锋利的刃,落入冷冽的眸珠。

       她屏住了呼吸。

       区别于梦中的死寂感,全盛期的骑士如太阳般明亮,高高在上,普照众人。长剑起落,掀起血雨腥风,他连眼睛都不眨。

       布琳的眼眶忽然又湿润了,或许是无法形容的刹那触动,又或许是压抑良久的爆发,那些查尔斯没来得及告诉她的,赤司不想告诉她的一切,从深埋的土里发了芽,不敢送出的蛋糕,偷偷开放的权限,迦勒底亚斯……赤司说得对,她是在撒娇,像被抢走玩具的小孩大哭大闹就能收到新的礼物。所以她学会薄情,她察觉了父亲的痕迹,无动于衷,甚至不屑一顾,而后他们天各一方。她获得自由,她失去所有,又歇斯底里地抛弃这自由,重新捆上锁链,因为她只剩下这锁链,缠绕着痛苦与幸福。一切顺其自然,尘埃落定。谁又有办法左右呢。

       明白无可奈何的瞬间——少女长大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迦勒底搜索到布琳的踪迹时,少女坐在熄灭的火堆旁,荒原上全是烧焦的痕迹。

     “布琳?是你吧,天啊……终于找对了!”电子投影出来的是一个身穿白色长制服的男子,满脸都是欣慰。

     “迦勒底已经乱成一团了。你们转移的可能范围太大,我扫荡了无数个坐标都没有线索。好在刚刚探测到这里有一股特殊的波动——抱歉,看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……我很遗憾。”

       那人终于发现与布琳同行的人不见踪影,再结合四周的惨烈景象,他也能隐约猜到事情经过。于是又诚恳地补充了一句:“来晚了,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 “……你刚刚说什么?前两句。”沉默的少女精神回归,抬起眼皮。

     “诶?我说我们搜查了数天无果,探测到波动所以找过来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布琳怔了片刻,苦笑:“原来还有这招啊,服了他。”她站起身,小腿有些力竭,踉跄了两步才站稳。“现在是要灵子转移回迦勒底吧,你也是医生,制服和我父亲一样。工作十小时还被临时抽调来找人,辛苦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工作人员怔愣几秒,疑惑地调试起了参数。这位小姐似乎和传闻不太相符……

       半分钟后,少女与投影都消失了。荒原又恢复了它的寥廓,为万物善后的风掠过那片焦土,带走缥缈的烟尘,以及熄灭的火堆边,炭灰上的一行字。

     “我的契约者,祝你幸福。”



END.

       感谢能看到这里的各位w

       本文涉及的背景设定有一箩筐,希望我花了不少篇幅有努力讲清楚(躺)这个赤司是无数平行时空里,有迦勒底的那个时空的赤司,是类似于游戏中玛修的人造英灵。前期想得挺开心,可能是我为人过于中庸平和所以很喜欢布琳这样尖利的小姑娘,于是就拍板让她和赤司组队了x 虽然后期节奏崩坏使我发fong,一度想在文首提示慎入,但为了不影响tag里其他太太美丽的排版最终作罢。

      再次感谢阅读,下次更新再见w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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